格雷厄姆的贡献
(1)安全投资及价值评估体系的创建。
格雷厄姆鼓励投资者像企业所有者一样思考,鄙视投机者的非理性冲动,对只关注股票价格波动的投机者与注重股票资产价值、收益凭证、治理权利的投资者进行了区分,还原了股票属于股东权利的本来面目,即“他们(投资者)不是从同伴手中赚钱,而是通过企业的经营赚钱”。这一思想折射出的是实业经营与股权资本之间的套利和转换关系,引导投资者通过思考股票投资与实业经营的必然联系,来消除投资者对股票的恐惧,首次把实体经济的商业逻辑放到了股票投资舞台的正中央,通过对公司资产价值与股票价格转换关系的深入剖析,奠定了投资中的“安全边际”法则,转变了投资者对股票风险的态度,彻底推翻了“购买股票就是投机”的陈腐观念,在美国股票市场刚刚经历严酷的下跌,投资者对股票市场几乎绝望的市场环境下,格雷厄姆带领投资者重回古典,他不仅把乐观和进取精神带进华尔街,也带来了相对严谨的投资理论体系,这是股票投资方法的一次历史性飞跃,宣告了由内幕交易和投机主导的100余年华尔街旧投资模式的终结。
当然,价值投资并不是格雷厄姆最先提出的,之前的磐石理论就是价值投资的原型,而且,也不是只有格雷厄姆才倡导价值投资,与他同时代的约翰·威廉姆斯,也是投资价值理论的奠基人之一,他在1938年发表的《投资价值理论》一书中,第一次提出了股票价值等于持有者未来年份分红和利息现值之和的计算公式,后面将介绍的凯恩斯对价值投资也作出过贡献。
此外,在谈到格雷厄姆的价值投资时,许多人将安全边际或不亏损原则视为其理论的核心,这虽然基本符合他本人的思想,但这既不是其价值投资理论的全部,也不是其投资理论最有价值的地方。笔者认为,用商业或实业逻辑看待投资或将投资看成公司商业的一部分,才是格雷厄姆价值投资的精髓所在,它是比单纯的安全边际更为伟大的投资思想,而他所看重的安全边际仍然不是价值投资的本质所在,只是价值投资进入或买入的最好时机,可这一点即使是他自己也未必很清楚,唯有巴菲特对这一点理解最为深刻到位。从这里,也反映了一个较为普遍的认识现象,那就一个理论或方法的提出者,未必完全理解自己所创建理论的全部。
(2)个股价值的企业定量分析。
格雷厄姆的第二个重大贡献就是提出了普通股安全投资的价值定量衡量分析方法,从而使投资者可以正确判断一只股票的安全性状况即价格与价值的差额,以便决定对一只股票的投资与否,而在《证券分析》出版之前,尚无任何计量选股模式,因此,格雷厄姆可以称得上是运用数量分析法来选股的第一人。尽管数量分析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同样存在着不准确的问题,但毕竟用数据和事实说话,总体上要强于其他判断方法。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格雷厄姆的财务数量分析方法,对于甄别上市公司财务信息的真假,是一把利器,这样,一方面可以使投资避免落入造假陷阱,另一方面又可以发现公司的隐蔽资产,并抓住其中的投资机会,这两种状况无论在中外股市,都是普遍存在的。格雷厄姆本人就曾经用这一方法获得过投资的成功。
1915年9月,格雷厄姆注意到拥有多家铜矿股权的矿业开发公司——格宝海姆公司,该公司当时的股价为每股68。88美元。格雷厄姆在获悉该公司即将解散的消息后,通过各种渠道搜集这家公司的有关资料,对这家公司的矿产和股价进行了详尽的财务分析,发现了该公司尚有大量不为人知的隐蔽性资产,通过计算,格雷厄姆准确地判断出该公司股票的市场价格与其实际资产价值之间有一个巨大的价差空间。他认为投资该公司的股票将会带来丰厚的回报,建议纽伯格先生大量买进该股票,纽伯格先生接受了格雷厄姆的建议,当1917年1月格宝海姆公司宣布解散时,纽伯格一享德森一劳伯公司从这笔买卖中赚取了数十万美元的利润,其投资回报率高达18。53%,格雷厄姆作为证券分析师的名声也开始传播开来。
可以说,格雷厄姆数量分析的精髓,就在于指导投资者如何透过种种假象去分析和获取上市公司的真实数据,而只有通过真实的信息投资者才能决定取舍。在他看来,任何一家公司公布的资料都是经过修饰、掩盖的,只有通过恰当的方法和分析,才能使之露出本来面目,这种通过数据材料的分析,揭露公司报表和其他公开资料中的隐瞒、歪曲甚至欺骗等伎俩,也正是广大投资者所迫切需要的。
(3)倡导安全和理性投资。
格雷厄姆一直被视为价值投资之父,笔者以为这多少有些误解,至少是很不准确的,他写作《证券分析》一书的真正目的并非意在提倡价值投资,主要是提倡安全和理性投资,安全边际和内在价值的评估只不过是保障投资安全和理性的手段,这一点从其写作的背景和全书论述的逻辑就很容易看出来。
从1921-1929年期间,华尔街股市投机成风,道琼斯工业股票月平均值(月最高收盘价和月最低收盘价的平均值)由1921年的63。90点一路飙升到1929年的381。17点,整个华尔街富翁云集,格雷厄姆自已也通过采用一种符合几何学原则的对称型投资策略——寻找和选择那些便宜得几乎没有风险的公司股票进行投资,使得自己从华尔街的最底层上升成为一家拥有250万资本的合伙企业老板。尽管如此,在1929年股市崩盘后,连他这样最精明、最谨慎的投资人也还是被卷入了这场劫难,落到濒临破产的边缘。因此,他在书中深刻地反省了华尔街股市由兴旺到崩溃的全过程后,号召广大投资者反对投机所带来的罪恶,极力主张投资者的注意力不要放在市场价格行情上,而要把股票看做企业权益的一部分,必须用商业的眼光看待投资,从而使股票的价格与企业的价值保持一致。为了让投资者更好地理解投资与投机的内涵与区别,格雷厄姆曾讲述了两则关于股市的著名寓言。
在第一则寓言中,格雷厄姆将股市拟人化为“市场先生”,借此来说明时时预测股市波动的愚蠢。假设你和“市场先生”是一家私营企业的合伙人,相互间不断进行这家企业的股权交易。每天,“市场先生”都会报出一个价格,提出他愿以此价格从你手中买入一些股票或将他手中的股票卖给你一些。尽管你们所持有股票的合伙企业具有稳定的经济特性,但“市场先生”的情绪和报价却并不稳定。有时候,“市场先生”情绪高涨,把眼前看得一片光明,这时,他会给合伙企业的股票报出很高的价格;另外一些时候,“市场先生”情绪低落,觉得眼前困难重重,这时,他会给合伙企业的股票报出很低的价格。此外,“市场先生”还有一个可爱的特点,就是他从不介意被冷落,如果“市场先生”今天所提的报价无人理睬,那么他明天还会来,带来他的新报价。格雷厄姆告诚投资者,处于这种多变的市场环境中,必须要保持良好的判断力和控制力,与“市场先生”保持一定的距离。当“市场先生”的报价有道理时,投资者可以利用他:如果他的表现不正常,投资者可以忽视他,也可以利用他,但绝不能被他控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则寓言叫“旅鼠投资”。当一位石油勘探者准备进入天堂的时候,看守人圣·彼得拦住了他,并告诉了他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你虽然的确有资格进入天堂,但分配给石油业者居住的地方已经爆满了,我无法把你安插进去。”这位石油勘探者听完后,想了一会儿,就对圣·彼得提出一个请求:“我能否进去跟那些住在天堂里的人们讲一句话?”圣·彼得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这位石油勘探者就对着天堂里的人们大喊:“在地狱里发现石油了!”话音刚落,天堂里所有的人都蜂拥着跑向地狱。圣·彼得看到这种情况非常吃惊,于是他请这位石油勘探者进入天堂居住,但这位石油勘探者迟疑了一会说:“不,我想我还是跟那些人一起到地狱中去吧。
格雷厄姆通过这两则寓言告诚投资者切忌盲目跟风,证券市场上经常发生的剧烈变动,很多情况下是由于投资者的盲目跟风行为造成,而非公司本身收益变动的影响。一旦股市上有传言出现,还未经证实,许多投资者就已快速而盲目地依据这些传言买入或卖出股票了,跟风盖过了理性思考,这一方面造成股价的剧烈波动,另一方面常常造成这些投资者的亏损。更令格雷厄姆感到费解的是,尽管华尔街的投资专业人士大多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并拥有丰富的投资经验,但他们却无法在市场上凝聚成一股更加理性的力量,而是像“旅鼠”一样,更多地受到市场情绪的左右,不停地追逐市场的价格变化,这对于个合格的投资者而言是极不足取的。格雷厄姆写作和出版《证券分析》,就是想让投资者改变这种状况,他一生都有着很强的普度众生的教父情结,但他对价值投资的认识还是初级阶段的,他也没有将自己的理论称之为价值投资,所以,更准确的说法,格雷厄姆的理论和方法推动了价值投资的形成,但本身还不能完全说就是价值投资。